提要：本文以为，朱子对《大学》阐释最基础的一个向度是《大学》“三大纲”中之“止于至善”。在朱子看来，“至善”差别于一样平常意义上的“善”，小学的光阴成绩的是“善”，纵然人做一样平常意义上的好人，而大学则要人“止于至善”，做一个贤人。所谓“止于至善”，它一方面意味着要将人本有的明德推至极致，使民气不受一毫私欲之沾染；同时又表示为应事接物之际体察入微，不但不受事物变化多端所摆布而坚持吾心之贞定，并且更能将事物之方方面面无不布置得安妥公道。同时，要“止于至善”，光阴上要求无所不必其极，一节接一节而止于至善。而在这层层递进的光阴论体系中，最紧张的是格物致知论，它是“止于至善”最紧张的包管，朱子解释《大学》之以是以器重格物光阴为特色，应落着实这一点上予以思量。就此而言，朱子格物的目标不在于博古通今，而在于实践范畴的止于至善，单纯以知识论的态度来看朱子的格物论恐怕有所毛病，陆、王“义外”、“支离”等品评也要重新予以审阅。 朱子一生用力最多者，在《大学》一书，I 其学说之焦点内容，特殊是他的光阴理论，即格物致知说，正是在通过对《大学》的阐释历程中，得到了最完备的表达。然朱子之学，最受后儒诟病者，亦多会合于其《大学》学中，约而言之，品评的声音来自两个方面：其一为经学史家。或曰强分经传，或曰颠倒旧次，或曰补阙遗文，II 在他们看来，朱子的做法不免难免“率情咨意”而“不成为训”，III 然而，就是对朱子的《大学》学品评相称严肃的周予同老师，也认可“当微言大义之际，托经学以言哲学，自有其宋学之主不雅态度。”IV 因此，从哲学表明的态度来看，只管经学史家的品评可以建立，但我们也不用囿于传统经学的态度，以整理古籍的要求来看《大学章句》而否认之。V 第二种品评则来自哲学家的阵营。这一品评重要会合于朱子《大学补传》及其相干的义理内在，早在与朱子同期间有陆象山，后则有王阳明。他们对朱子的格物致知论尤为不满，以朱子之光阴论为“支离”，又以为其专务“道问学”而忽视“尊德行”，从而有向外求索之病等等，故王阳明又有规复古本《大学》之说。沿续陆、王之思绪，当代学者中也有很多人以朱子的格致说近似于西方哲学意义上的知识论，如牟宗三老师就目之为“泛认知主义”。VI 毋庸置疑，朱子解释《大学》的要害在于格物致知说，而其引起的争论亦多由之而起。本文的意图不在于判断孰是孰非，亦不讨论朱子之说是否真正切合古本《大学》的原义，就象如今不胫而走的解释学（Hermeneutics）来说，也有所谓“解释与过分解释”（interpretation and over interpretation）之争，VII 但这不是我们要体贴的题目。然而，正如伽达默尔（H.Gadamer）所说的，“作为汗青工具的整个传播物并不是像单个文本对付语文学家那种意义上的文本。” VIII 从哲学解释学的态度来看，“表明者必需规复和发明的，不是作者的本性与天下不雅，而是支配着文本的根本存眷点亦即文本力图答复并不时向它的表明者提出的题目。如果这种掌握住由文本提出的题目的历程仅仅被想象为科学地提取出‘原本的’题目，那它就不会导致一种真正的对话，只有当表明者被主题鞭策着，在主题所指示的标的目的上作进一步的扣问时，才会出现真正的对话。” IX 因此，假如要对朱子对《大学》的解释作进一步的研究的话，我们与其讨论朱子的解释是否切合古义，毋宁去探究一下，在朱子心目中，《大学》文本力图答复并不时向后代的解释者们提出的题目为何？这现实上也就是说，就《大学》一书来说，朱子从中发明并对之存眷的题目为何？一旦我们答复了这一题目，也就不难明白朱子为什么会提出其独具一格的对《大学》阐释的理论了。 一 要答复上述题目，我们好像可以先从一个更为简朴一点的题目入手，这便是：在朱子心目中，《大学》的意义毕竟安在？在朱子看来，《大学》所讲的是“大人之学”，实相对“小子之学”而言。（《大学或问》）《大学章句序》中说，人生八岁至十五岁入小学，“教之以洒扫应对进退之节，礼乐射御书数之文”；及十五岁成人之后，才“教之以穷理正心修己治人之道”，是为大学。固然朱子在《大学章句》之卷首引用了伊川称《大学》为“初学入德之门”的评价，但这大概只是某种推尊前贤之意，我们大可不用穷究。究竟上，在朱子心目中，一小我私家的修养必需分成两步走，在大学之前要有一个小学教诲的阶段，小学才真正担负着入德初阶的使命。在《大学或问》中，朱子进一步说明了小学与大学之干系： 学之巨细固有差别，然其为道则一罢了。是以方其幼也，不习之小学，则无以收其安心，养其德行，而为大学之根本。及其长也，不进于大学，则无以察夫义理，措诸奇迹，而收小学之乐成。 在《答胡广仲》一书中，朱子说得就越发明确： 盖昔人由小学而进于大学。其于洒扫应对进退之间，持守刚强，修养熟练，固已久矣。是以大学之序，特因小学已成之功而以格物致知为始。今人未尝一日从事于小学，而必曰先致其知然后敬有所施，则未知其作甚主而格物以致其知也。（《朱文公牍集》卷四二）